万玉华和张茵的“哭泣效应”
2010-9-14 东方企业家
如果有一天,霸王被宝洁或联合利华收购了,我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。“干实业心力交瘁,玩金融事半功倍”的巨大反差,越来越刺激着更多的珠三角制造企业掌门人。
“我们夫妇俩付出多少心血又有谁知道……现在做企业为什么就这么难呢?”这是2010年7月31日,之前陷入“致癌风波”的霸王集团CEO万玉华在新闻发布会上的一句话。说这句话时,这位45岁的云南女人痛哭流涕。
回过头来看,无论是第一时间发出“严正声明”并开通微博,还是两天后即获得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无害抽检证明 ,至少在行动速度和效率上,霸王集团的表现是出色的;而万玉华丈夫、霸王集团董事局主席陈启源增持自家股票,也算是在资本市场上的“危机公关”,收效如何暂且不议,姿态倒是可圈可点。
如果给陈氏夫妇打分,满分十分的话,我给打八分。这并不是有意褒奖,而是说,在我接触过的珠三角制造业商人群体当中,陈氏夫妇这次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。在我的辞典里,这个群体一直以来的特征是恶性竞争、特立独行、控制欲强、盲目自信甚至固步自封。
实际上在霸王去年赴港上市、成为一家公众公司之前,这对夫妇身上何尝不是浸淫着这些特质。到霸王广州总部采访万玉华,两个小时里,她一口水也顾不上喝,滔滔不绝,讲“中药世家”的渊源,讲陈家的祖谱等等,有一会我有些反感了,在听到她说创业近20年来自己虽经历大风大浪,但“心态一直很平和”时,我索性打断她:“你信佛吗?”“我不信佛,我信我自己!”她脱口而出。
“我信我自己”既道出了一家从夫妻作坊到行业龙头之珠三角企业的源动力,却也将地域商业文化特征折射无遗。一年后的今天,致癌风波中,这对被称为洗发水行业首富的夫妇虽有惊夫险,但已切肤体会到:在中国做企业,自信心的崩塌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。万玉华的哭声中便带有这种诉说和抱怨。
这让我想起另一位女人的哭——曾经的“中国女首富”、玖龙纸业董事长张茵。和霸王致癌传言最初由香港媒体爆出一样,香港一间民间组织关于中国内地血汗工厂的名单上,玖龙纸业赫然在列,最后演变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。
由于玖龙的产品不直接面对终端消费者,加上张茵一直以来的自信和急性子,她在危机伊始的表现相比现在的万玉华要拙劣得多,使得人们更愿意相信“血汗工厂”的说法。张茵觉得很委屈,在广东省总工会一位副主席面前哭了,最后不得不打开玖龙的大门,就像今年郭台铭向记者们开放参观深圳富士康一样。
张茵和万玉华,两位“贵夫人”的哭声,会对她们自己以及珠三角商业文化形成什么样的冲击?表象的变化是,她们经历过历炼后,会变得更加开放,不再如以往一般偏执。事实上的变化是,她们积攒了应对外界质疑的丰富经验,内心感觉到进一步将自己“裹起来”的必要性——尽管霸王和玖龙都是公众公司。譬如,在以前,问及张茵关于玖龙在云南的“圈地运动”,或问及万玉华关于霸王在广东罗定(陈启源老家)的“圈地运动”,他们还会说上个四五句,现在则完全三缄其口了。
“打死我也不上市。”一次跟张茵的同行、称自己身家超过50亿元东莞另一位纸企老板喝酒,至酣畅处时,他说了这么句话。我并不为此感到诧异,因为“藏富”本来就是东莞的一大特色——2009年GDP将近3800亿元的这一“小城”,迄今为止上市公司数量不过只有7家。我感到诧异的是接下来他说的一句:“现在做企业太累,要摆平的关系太多,哪天我可能就把它给卖了。”
一直以来,珠三角制造业的产业转移、用工荒等话题为各界所热议,唯一受冷落的是企业家心态的这种微妙变化。在越来越棘手的环境,和因诚信渐成社会稀缺物而极易成为靶子被打倒的生态下,争做“百年老店”不过是一剂精神春药,而金蝉脱壳则可能是一种次优选择。
如果有一天,霸王被宝洁或联合利华收购了,我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。“干实业心力交瘁,玩金融事半功倍”的巨大反差,越来越刺激着更多的珠三角制造企业掌门人。这里说的“玩金融”,是指股票、期货等形式的资本游戏;几年后家族企业面临代际更替高峰,“80后”的少帅们更难复制他们父辈对实业的热忱。